他满脑子只有那个坠落的身影。

热浪卷着硫磺和血腥味从四面八方涌来，烟尘争先恐后地往他眼睛和鼻子里钻。零落的血肉和肢体，烧焦的断壁残垣。一片红天黑土的混乱中，瑞琪不知怎么用他半瞎的双眼找到了他的团长。

尤娜面朝天躺着，侧腰的皮甲全烂了，身下是一滩可怖的血和肉块，散发着焦臭味。瑞琪拽下头盔，丢开宝剑，跪下去，帮她除掉头盔，轻轻扶起她。

尤娜醒着，满脸都是擦伤、划痕和青肿，血和灰混在一起。她棕色的眼睛望着他。“瑞琪。”她说，声音意外地清晰。“我们胜利了吗？”

“我们一定会胜利。”瑞琪说，“你不会死的，坚持一下，安迪马上就到。他是我们最好的医生。”

“我的肚子被烧了个洞。”

“洞很好补。”

“肠子也流出来了。”

“那就把它塞回去。”

尤娜闭上眼睛。瑞琪握紧她的手，推她脑袋。“别睡。”瑞琪听见自己在喊，“别睡，陪我聊聊天。”

“我眼睛疼。”尤娜眨了眨眼，唇角翘起来，“你别慌啊。”

“我没……”他真有些无措。他轻轻挪动尤娜，试图让对方躺的舒服一些。

“真笨。人总会死。”尤娜说。

“你不会死，我会带你回去。你不是说你想看浆果丛林吗？那里和黑森林完全不一样，很和平，很美。”

“我想去。”

“一起去。”瑞琪擦了擦她的脸，拨开盖在眼睛上的额发。尤娜的头发有些自然卷，脏兮兮地散着。“你疼吗？”

“疼。”

“我有个办法。”瑞琪轻轻拍她的手背，“我小时候去拔牙，牙医会和我随意聊些无关紧要的话，以此来转移我的注意力，就不觉得那么疼了。”瑞琪清了清嗓子，一本正经道：“小朋友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尤娜。”

“尤娜，是个好名字。你多大了？”

“23岁，或者24，我记不清。”

“咳……你平时有什么喜欢吃的吗？”

“烤肉。”

尤娜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了。瑞琪便抬高声音，“烤肉，我也很喜欢吃。等你治好了，我请你去尼克餐厅，那里的牛排非常好。你平时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？”

尤娜咕哝一声。瑞琪不得不俯下身才听见她的话。

“真笨啊。”

她说。气若游丝。

瑞琪缓缓伸手，捧住尤娜的脸。他喉头艰涩地滚动了一下，仿佛年久失修的户枢。

“你……觉得我的办法有效果吗？”

尤娜扯动嘴角，向他微笑了一下。

“有。”